2024年冬天,高梵在北京SKP华贸广场开出了一家200多平方米的限时精品店。
正值年末旺季时,创始人吴昆明曾多次去店里做过“店员”。他发现,许多身着Moncler羽绒服、拎着LV手袋的人来到高梵的店里,一买就是三四件。
对这种消费选择的悄然转变,吴昆明欣喜万分,“这些高知人群为什么要选择高梵?如果只能有一个理由,一定不是别的,而是因为产品。”
近两年,高梵以高端鹅绒服的姿态强势闯入消费者视野。但事实上,高梵并非羽绒服市场的新选手,这个创立于2004年的国货品牌,曾在行业和渠道变迁之中数度沉浮。
高梵在北京SKP商圈的限时精品店
高梵的创始人吴昆明,福建70后,是服饰行业的一名老将。
自1994年起,吴昆明做过百货商店的买手,十多年间,他代理过皮尔卡丹、旗牌王、李维斯等国际服装大牌,并在2003年创下五六亿元的销售业绩。
买手时期,吴昆明奔波于全国各地的百货店,他坦言自己明显感受到,彼时国际大牌与国产品牌无论是在产品力、品牌力,还是商业谈判能力等方面都存在着巨大鸿沟。
“国际品牌(商业谈判时)都讲什么?他们会告诉你,我们的产品差异化是什么,设计理念是什么。国产品牌呢?只谈价格,他家10块钱,我家9块8,没有最低、只有更低。”
2004年,吴昆明决心要做点不一样的生意,他创立品牌高梵,入驻北京燕莎、上海东方商厦等高端商场。据他介绍,彼时的羽绒服头部玩家售价不过五六百元,而高梵将产品价格一举拉高到两三千元。
然而创业的头两年,高梵却因为单量激增、产能掉队等问题,曾一度濒临破产,负债1个亿,吴昆明对此反思道,“这是因为对供应链缺乏敬畏之心”。
卖掉车房,重振旗鼓,他决定将所有的资金、人才都投入到供应链建设,2007年起,高梵受益于后端体系成型,平稳小跑了四五年。
2012年,淘宝商城正式更名为天猫,当年双11销售额首次突破百亿大关。电商的崛起,令传统百货商店业绩承压,也迫使大量线下品牌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渠道策略。
“我那时经常听马老师的演讲,一个店一天居然能卖1000万!我们就想,今天不上网,明天就‘死亡’,那就赶紧上网。”
吴昆明果断关掉了700多家线下门店,全面转向电商,但起初却因为定价过高卖不动,被迫降价清仓。
虽然品牌销售额连年增长,但年近50岁的吴昆明却陷入迷惘和不甘。他说,当自己回望这盘生意,规模不小,但来自客户的差评让我没有成就感。
品质消费的升级、直播电商的高歌猛进,让吴昆明再度燃起转型的希望,这一次,高梵想要成为一个国产高端鹅绒服品牌。
2021年成为高梵的第二次命运起跳点。吴昆明带着团队打造出“黑金鹅绒服”,定价超过2000元,于抖音直播间首发,后热销全域。
推广首款黑金鹅绒服时,高梵尝试与罗永浩直播,老罗却直言,没有信心能卖得动近千元的高价,吴昆明是这样说服他的:“你就给我1分钟,讲一讲试试看。”
当晚,高梵在罗永浩直播间的首场直播GMV突破1000万元。随后至今,高梵连年刷榜各大电商平台大促战报。
去年双11开售4小时,高梵在天猫渠道GMV快速破亿元,在天猫羽绒服销售排行榜上仅次于波司登与优衣库,最终大促期间整体销售额超过5亿元。
高梵巴黎高定系列
近两年来,高梵在占领都市中产衣橱之余,还成为不少“总裁”的选择——从雷军、好利来“二公子”罗成,再到洁丽雅“毛巾少爷”石展承等新生代企业家,都曾穿着高梵鹅绒服公开露面。
据中商产业研究院的数据,2023年中国羽绒服市场规模为1960亿元,同比增长15.81%,预计2024年市场规模将达到2270亿元,CR5(前5家行业最大企业集中率)突破58%。
规模扩容的同时,市场鏖战也在加剧,并呈现出明显的价格带两极分化趋势。其中千元以下大众市场(如鸭鸭、雅鹿、雪中飞等),与3000元以上高端市场(波司登、高梵、加拿大鹅等)均呈现出超过20%的增速,而中间价位段则出现萎缩态势。
重回高端定位的高梵,在千元级玩家阵营中已占据一席之地。
据吴昆明透露,2024年,高梵的全渠道年销售额超过50亿元,其中抖音占比40%,天猫占比超过30%。预计在未来3-5年内,高梵的线下销售也会成为主要渠道。
“好产品是不分渠道、不分国界的。”吴昆明认为,“对高梵来说,线上和线下都是渠道,没有什么区别。”
虽然朝着百亿规模目标进军,但吴昆明给自己的品牌定下了一个增长极限:每年增长不得超过50%。
“增长过快,一定会导致你的产品、服务都跟不上。消费者不满意,怎么还会来购买你的产品呢?”吴昆明认为,作为品牌,要始终对市场有敬畏之心,他想做的是一家以用户满意度为导向、长期可持续发展的公司。
以下为和高梵创始人吴昆明的对话,经编辑删减:
创业两年“倾家荡产”,做品牌要从“后道”开始
:2004年您创立了高梵,切入羽绒服赛道,最开始为什么想要走高端路线?
吴昆明:我做买手时,明显感受到国际品牌跟国产品牌在品牌力、产品力方面的差距,还有商业谈判能力。高端品牌能给客户提供更好的产品和服务,有更好的商业模式、盈利能力,投入更多的研发资金,形成良性循环。那时国产品牌普遍不重视研发,他家10块钱,我家9块8,就只谈价格,只有更低、没有最低。这种生意我是最不想做的。
:作为一个新品牌,产品定价两三千元,为什么有底气选择这个价格带?
吴昆明:你看当时行业产业带的羽绒服品牌,产品、价格都差不多,严重同质化,拼的就是渠道能力,一条街上大家都开店,这种生意我继续捡有什么意义呢?
我就是想要走高端化、差异化路线,一开始就不走街边店模式,而是入驻高端商场,那时头部玩家卖五六百,我们卖两三千,我认为当时我们在研发和产品力上非常强,最底层的就是要让消费者感觉物有所值。
:创业前几年顺利吗,有没有踩过什么坑?
吴昆明:刚开始就踩大雷了,两年就亏得倾家荡产。买手是销售型的,你只要会买货、卖货就OK了,但做品牌是两套逻辑,最大的短板是供应链,人才体系完全不一样。
你看雷军在造车的时候,先把供应链造得多牛。真正做品牌是要从“后道”开始做的,而不是“前道”。这两年我们高端产品卖得好,大家觉得高梵好像突然从缝隙里杀出来的,其实不是的,大家不知道我们曾经的苦难有多大。
我的朋友这样评价我,情商、智商都不高,但“韧商”特别高。其实创业失败,我隐姓埋名不就行了吗?但我把车子房子都卖了,还是坚持初心和底线,寻找新的机会。
:没有供应链带来的问题是产品质量或供需失衡吗?
吴昆明:我很喜欢马老师说的“敬畏之心”这个词,本质问题就是(那时)我们对供应链没有敬畏之心。
:您是什么时候开始着手打造自己的供应链的?什么时候开始顺利起来?
吴昆明:跌倒了就爬起来,我把所有的资金、人才都投入到了供应链体系和产品研发的建设。2007年以后我们开始有供应链了,平顺地走了四五年。
70后“苦学”电商,触网爆卖20多亿
:2012年,高梵选择转战线上,从高端百货到线上渠道,会有“高维打低维”的感觉吗,还是水土不服?
吴昆明:我们刚转战电商的时候,每年都能见到几个曾经最顶峰的品牌没了,销售能力有多厉害,最后“死”得就有多惨,最后活下来的也就目前头部的几个传统品牌。
当时市场、行业、渠道都在巨变。一方面,线下传统百货在向Shopping Mall(综合型商场)转型,另一方面,互联网兴起,电商渠道双11开始发力。刚开始转型,我想得很简单,把线下的货直接搬到线上卖,但是定价两三千的产品,根本卖不动。
我还是很感谢马老师,当时淘宝把各方面基建做得非常好,2013年我去淘宝大学上EMBA总裁班,同班的都是85后、90后年轻人,而我是70后,压力特别大,什么直通车一堆专业名词,我都不知道,就慢慢学,后来转变了电商策略。
:后来电商的产品结构和价格带做了什么调整?从2013年到2019年的高速增长期,一年GMV最高达到多少?
吴昆明:2013年开始,我们主推200元-300元的产品,以淘宝天猫为主阵地。
一句话触发转身,瞄准“高端鹅绒服”赛道
:2019年高梵开启了第二次重要转型,主攻高端鹅绒服,这次不是出于形势所迫,有什么契机吗?
吴昆明:我到了“五十知天命”的年纪,觉得自己得为这个社会做点有价值的事情,看看自己这盘生意,规模不小,但没什么成就感,客户满意度也不高。
有一次,我特别受打击,我们在一个超头主播直播间卖了近20万件轻薄羽绒服,客户差评非常多。我问销售老大:“为什么消费者差评这么多呢?”他回我一句,“老板,199块钱的轻薄鹅绒服,你想啥呢?这个差评率还可以了。”这句话让我陷入深思。
还有一件事,2016年淘宝平台抽检线上羽绒服,当时合格率比较低,产品质量都很差,天猫召集大家去开会,成立品质委员会,讨论怎么解决这个事。
回来我们经过3个月研究,开发了行业第一件可视化羽绒服,让大家能看到里面的羽绒是什么样的,本来聚划算是不给羽绒服坑位的,那次特地给了我们一个坑位,卖了380万元,我特别兴奋、开心,你能帮助行业解决问题,获得消费者认可,那种成就感完全不一样。
我就开始思考,要走品牌路线,就要做好产品。到了2020年,我们提出百亿计划,在公司一面墙上写下“三年要干100亿”。
:为什么选择锚定“鹅绒服”这个细分品类?消费者对羽绒服的核心痛点有哪些?
吴昆明:其实鸭绒服和鹅绒服我们一直都有,没有大的区分。转型时,我就去看市场真正的痛点是什么,把自己、竞争对手、行业的评价都看了一遍,淘宝、京东、唯品会全看完。
最后我总结了消费者痛点:
第一,羽绒太薄了,不够保暖;第二,促销导致价格不稳定,今天2000元买的,明天就变成1000块了,有的千元羽绒服售后服务极差;第三,鸭绒服的异味比较重。
我自己有鼻炎,对异味非常敏感,举个例子,当你外出住豪华酒店时,经常被告知“被子是鹅绒的”,没有异味。我们还发现,历史上鹅绒最早都是供应皇家贵族的,它是优质的保暖材料。
基于消费者痛点和对鹅绒材料的研究,我们和中科院合作开发了第一代黑金鹅绒服产品,喊出“三倍鹅绒,三倍暖”,把鹅绒充到368克,外层面料又是吸光发热的,科技感拉满,再也没有人抱怨羽绒服不保暖了,大家都说“你们家的鹅绒服穿起来热得不行”。
:“黑金系列”爆款是怎么持续迭代成为大单品的?
吴昆明:“黑金系列”之所以能成为行业大爆款,关键做到了持续的产品创新。
到了第二代,大家觉得设计不太行,哪里的设计研发能力最强?我们去巴黎成立了一个研发中心,请来奢侈品设计师一起研发,迭代了第二代产品“五国奢材,大师之作”;
到了第三代,我们全面提高了品类的丰富度,有亮面的、哑面的,有修身的,还有黑标的,用多款式多层次的产品去满足不同的消费者需求;
2024年,我们又推出第四代,把中国传统的非遗技艺和西方美学融合,首创巴黎高定鹅绒服,同时应用了很多新材料,比如可机洗、抗起球的未来羊毛,首创了“未来羊毛”鹅绒服;
2025年,我们会让大家看到非常大变化的第五代高梵,来自全球研发中心的共同发力。
:一件鹅绒服的成本结构是怎么样的?导致价格高低差异的关键成本是哪些?
吴昆明:最大的成本是鹅绒,过去占比40%-50%,2024年鹅绒的价格涨了一倍,占比达到50%-60%。此外还有面料、研发、做工、服务等等,这是一个庞大的成本结构体系。我们的研发投入非常高,发明专利数量达到全球行业领先。
:有关研发投入,能举一个例子吗?比如高梵自己发明的某一项专利是如何改变鹅绒服的?
吴昆明:那就多了。比如我们的蓄热内里,它是一个很复杂的工艺,我们和中科院投入了两三年去做这个产品;我们有材料专家,这在服装行业里面很少见;我们还有专业团队跟纺织布厂一起研发机器;我们还会给农场提供鹅绒处理技术。你可以这样理解,我们这家公司,比纺织行业的纺织企业更懂纺织,比农场还要更懂鹅绒的处理工艺。
:在鹅绒服的产业链上,现在是不是就差没有去上游养鹅了?
吴昆明:其实我们在匈牙利有战略合作的鹅厂,下一步可能会在几个基地设立养殖场。
高梵在匈牙利的鹅绒基地
工作人员正在对鹅绒加工测试
:“黑金系列”卖爆之后,你们的产量能跟上吗?鹅绒原材料的稀缺性,会给供货带来挑战吗?
吴昆明:我们是克制的,卖完了就不再生产了,这几年我们基本到12月底就卖断货了,2024年冬天比较暖和,到现在还有货能卖。
从罗永浩首场直播GMV破千万,到狂销全平台
:“黑金系列”一推出就在抖音等平台卖得比较好,最开始怎么想到在直播间做首发?
吴昆明:首发在抖音。这款出来以后,真的太疯狂了。那还是在我们不懂怎么做品牌自播的时候,1个小时就卖掉100万元。
达播方面,当时我们和罗永浩合作,他说自己没卖过这么贵的衣服,980块钱,怕卖不掉,我就跟他讲,你就给我1分钟,讲一下试试看。
结果那天一下就卖爆了,后面就一直卖我这个款了。那我们又想,快手的超级丹能不能卖?也是一卖就爆。我们再回到天猫,同样卖爆,在各个平台都拿下胜果。
:2020年,高梵在杭州智慧城成立了直播公司,开拓直播新渠道,到单日销售额破亿只用了7个月时间,此后你们的渠道布局是怎么拓展的?
吴昆明:我看到了抖音,或者说内容电商的发展趋势,我们到杭州来,就是为了直播业务。2021年之后,直播电商慢慢往下降了,货架电商的份额重新慢慢起来,我们在天猫这些传统的货架渠道起来了,其实也是我们的品牌力已经到达了一定阶段了。
:去年你们在天猫发展得好,一方面是品牌力有了,另一方面是否也考虑需要一个做品牌的主阵地?
吴昆明:去年我们明显感觉到,淘宝天猫在回归商家服务,效率非常高,我们在天猫的增长,很大程度要归功于小二的沟通和服务。
成为“总裁之选”:雷军等新生代企业家都在穿
:很多明星、总裁都在穿高梵的鹅绒服,比如雷军、好利来“二公子”罗成,洁丽雅的“毛巾少爷”石展承,他们是自购吗,还是促成合作的?
吴昆明:有一次我和雷总在一起交流,他比较好奇,高梵如何从一个“性价比品牌”走到了“高端化”的路上,目前还算是成功的。
闲聊完了,我说雷总,你平时会穿什么羽绒服?他没回答我。我就寄了衣服给雷总,和一些新能源汽车的老板。
二代企业家的消费理念也在改变,大家越来越热爱国货品牌,不需要一个奢侈品logo来体现自我价值。罗成、“毛巾少爷”也好,更希望大家叫他们“新生代企业家”,再比如种草高梵的何超莲女士,参加聚会也不需要拎爱马仕Birkin包,不需要借此印证我是“赌王千金”,而是更希望大家叫她“何小姐”,是靠自己能力的独立的人,有自己喜欢的事业。
:高梵的复购率大概是多少?除了自穿,也有一些礼赠场景?
吴昆明:我们的好评复购率应该是全行业最好的之一,复购率超过60%,买过二三十件的用户非常多,大家觉得产品好,会买来送朋友、送亲人,送礼比较合适。
:您平时是怎么和用户沟通的?
吴昆明:每周我们都会把所有的客户评价、聊天记录导出来,和设计师、主播讨论,也会走进用户家里去做一线调研。一家以用户为中心的企业,要随时倾听用户的声音。
我自己本人也是(做过)淘宝客服,也会在抖音、小红书账号和用户交流。前几天我还去北京店当了3天的店员,做销售,当你真正面对客户,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你能清晰地看到你的用户是谁。
:您曾说过高梵要对标Moncler,具体指的是哪些方面?
吴昆明:高知人群为什么要选择我们?如果只有一个理由让他们选择我们,一定是产品。所以我们在鹅绒材料、产品创新、服务体验这些方面下功夫,这些维度是对标,但不是抄袭,在对标Moncler的基础上,我力求做得更好,有更多创新。
:高梵的受众与Moncler、加拿大鹅这些品牌的消费者有多大程度的重合度?
吴昆明:我们观察到一部分消费者,有一件Moncler、三四件高梵,他们的选择在发生转变。我在SKP当店员时观察到,很多人穿着Moncler,拎着LV、Gucci的包来到我们店里,一买就是三四件。
:有人说“高梵是Moncler的平替”,您怎么看?
吴昆明:我们很少谈竞争,不会去和竞争对手做一模一样的产品和动作。我们经营的底层逻辑是更关注顾客的穿着需求,他们的痛点是什么,我们怎么解决。
好产品不分渠道,也不分国界
:羽绒服是季节性消费品,波司登在夏天淡季推出了防晒服,高梵怎么应对单一品类的季节性问题?
吴昆明:我们的鹅绒服产品更多在冬天售卖,接下来也会推出其他品类,有颠覆性的创新材料和工艺支撑。我们研发部门已经提前两三年在做了,不满意就不会出,未来我们会尝试推出一部分。
:高梵最初入驻高端商场,又转战电商,现在重新走入线下,您是怎么思考从线上到线下的时间点的?
吴昆明:最关键的是企业自己准备好了。好产品是不分渠道、不分国界的,就像苹果和华为的手机,中国的新能源汽车一样。去年我们在线下渠道的表现远超预期,底层也是产品力驱动。
我们在抖音先发力,做扎实了开始做天猫,天猫做好了,再慢慢把京东、得物这些都做起来。接下来主攻线下,未来计划在SKP、国贸、恒隆等开店,首批门店已经在规划中了。
:这些门店应该是正式店而不是限时店了?可否理解为,一方面是源于品牌力增长,另一方面也和品类拓展相关?
吴昆明:光靠单一渠道,无法成就品牌。一个线上官方旗舰店一年卖20个亿,你不可能再开一家又做20个亿,但是你在万象城一年卖5000万元,每个城市的每一家店,你都有可能做成5000万元的规模。
:以前大家说“线上货架是无限的”,但在您看来,如今还是线下更具备可复制性?您的开店规划是怎么样的,一次性铺设多少家,还是单店盈利后才去开下一家?
吴昆明:持续稳健发展,是我们这家公司的经营理念。我一晚上拼命开1000家店绝对没问题,那能做吗?不能,这不符合我们可持续的经营理念。
:这是否也是您从2006年后两年里汲取的经验?那之后还犯过大错吗?
吴昆明:是的。可以这么说吧,小错不断,但战略性的大错误没有,整个品牌发展比较稳定。
一家增长极限不超过50%的公司
:您曾说过“高梵是一家‘计划经济‘的公司”,这是否意味着你们不太会有服饰行业常见的库存问题?为什么会形成这种模式?
吴昆明:我们的很多材料供应商都是进口供应商,英国的高士线,德国的金针,五国直采的鹅绒,和创新的面料。
举个例子,如果我去和匈牙利的鹅绒厂谈,你现在有200万吨鹅绒,一吨多加3万块钱都卖给我,不要卖给友商,那是不可以的。他们的逻辑是,我一年卖给客户A 100万吨,卖给客户B 20万吨,最多给你80万吨。
对高梵而言,很多材料我们坚持用最好的、同一水准的,那就只能做出这么多产品。就像开饭店,你只有5张桌子,就只能预定5桌饭。
:您在2020年说过要做百亿规模,按照高梵今天的品牌力,增量依然可观,未来如何解决原材料供应限制的问题?
吴昆明:我们目前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去高速扩张,因为要从各个维度把客户服务好,慢慢扩展能力,再把量加大。
关于鹅绒原料供给,未来我们可以从匈牙利去到加拿大、俄罗斯、波兰采购,这些都需要时间沉淀,不是一蹴而就的。
:去年高梵更换了英文名,从“GOFANS”改成“Guvet”,也上了巴黎时装周和巴黎的顶奢百货莎玛丽丹,为什么做出这个改变?
吴昆明:高梵想成为一个全球化的中国品牌,我们给自己定了几个关键指标:第一,你能不能卖向全球?第二,能不能应用全球的资源、人才?第三,你的品牌是不是全球化的?
所以我们也升级了英文名,因为我们要做全球的生意。
高梵莎玛丽丹限时精品店
:总结一下,2025年高梵的规划是线上线下一起走,国内海外一起走?您预计品牌体量会有多大的增长?
吴昆明:我们定了一个目标,每年的增长极限不能超过50%。
:对于一个处在增长期的品牌来说,这是一个比较克制的决定,为什么会这么选择?
吴昆明:增长过快,会导致你的产品、服务各方面都跟不上。消费者不满意,怎么还会来购买你的产品呢?当一个老板去当客服、做店员的时候,会有不少消费者时刻提醒你,你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如果你每天坐在办公室里,不去跟客户接触,那就会制定一些宏天计划。
要对市场有敬畏之心,做一家以用户满意度为导向、长期可持续发展的公司,这是我对高梵的要求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