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新年伊始，披星戴帽的*ST普利（普利制药）股价半个月跌了50%。

1月4日，普利制药公告称：收到行政处罚事先告知书。2021年、2022年年度报告存在虚假记载，虚假记载的利润总额金额合计达6.95亿元，占该2年披露的年度利润总额合计金额的76.72%。公司或将触发重大违法强制退市情形。

就在造假前后，公司实现了高价增发与可转债上市。

普利制药女董事长范敏华为前海南首富，曾与被判死刑的前国家药监局局长郑筱萸交情甚好，郑筱萸出事后，普利制药曾一度面临倒闭风险。

从医药管理局干部到海南首富，再到被证监会市场禁入10年，跌落神坛，范敏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新年A股“第一案”

新年伊始，披星戴帽的*ST普利（普利制药）股价半个月跌了50%，1月15日收于3.43元。

在2021年巅峰时刻，普利制药股价曾高达55.86元。

（普利制药月K走势）

普利制药股价的暴跌，是因为公司业绩大幅造假，公司面临退市风险。

1月4日，普利制药公告称：收到证监会行政处罚事先告知书。其2021年、2022年年度报告存在虚假记载，2021、2022年虚假记载的营业收入金额合计达10.3亿元，占该2年披露的年度营业收入合计金额的31.08%；虚假记载的利润总额金额合计达6.95亿元，占该2年披露的年度利润总额合计金额的76.72%。

相关人士表示，普利制药将触及深圳证券交易所创业板股票上市规则(2024年修订)第10.5.1条第（一）项、第10.5.2条第（七）项规定的 “公司披露的利润总额连续两年均存在虚假记载，虚假记载的利润总额金额合计达到5亿元以上，且超过该两年披露的年度利润总额合计金额的50%”的重大违法强制退市情形。如无意外，退市基本板上钉钉。

在2024年4月，海南证监局就对普利制药采取责令改正措施。

海南证监局认为，普利制药2021年、2022年年报中营业收入、利润等财务信息披露不准确。随后普利制药开展自查，并对2021年和2022年年报进行了更正，调减2021年度营业收入2.1亿元、调减2021年度净利润1.12亿元，调减2022年度营业收入1.87亿元、调减2022年度净利润1.26亿元。

但天健会计师事务所发布的一份专项说明中提到，普利制药未能完整提供前期差错更正事项的更正依据，其无法核实前期差错更正事项是否完整、更正金额是否准确。

随后，证监会亲自下场，发现普利制药更多造假问题，决定对普利制药罚款1000万元，对范敏华、罗佟凝、朱显华分别罚款500万元、400万元、150万元，对另外3名高管分别罚款130万元、120万元、120万元，合计罚款2420万元。范敏华、罗佟凝的违法行为情节较为严重，分别被采取10年和8年市场禁入措施。

上市之后，普利制药疯狂“圈钱”，普利制药2017年上市融资了3.5亿元，三年后的2020年4月，以每股近60元的高价增发，再次融资5.4亿元。一年不到，2021年2月又发行可转债融资8.5亿元。

2020与2021这两年，普利制药连续借项目开发之名融资，紧接着就在2021年和2022年进行了财务造假。

普利制药的掌门人，昔日海南女首富范敏华跌落神坛。

昔日海南女首富

1988年，海南被正式宣布为省级行政区，同时设立为经济特区，一时间境内外资本齐齐将目光放在了这片“希望之地”，无数青年才俊投身其中。

1992年，31岁的浙江省医药管理局科技处干部范敏华，收到了来自上市公司华海药业前身——临海市华海合成化工厂厂长陈保华的邀请。陈保华与一家新加坡企业合资成立了一家名为普利制药的公司，希望范敏华担任总经理。

有网络媒体称：一方面，陈保华看重范敏华的才干与人脉，另一方面陈保华和范敏华的丈夫朱小平为连襟关系。 1995年2月，此前在玻璃厂担任工程师的朱小平也正式入职普利有限，担任副总经理职务。

范敏华1984年毕业于南京药学院（后改名南京药科大学），该校被誉为“药学界的黄埔军校”。其校友共创出15家上市公司，其中最有名的恒瑞医药董事长孙飘扬，正是比范敏华高三届的学长。

在辞职下海之前，范敏华已在浙江省医药管理局科技处工作了8年。

80、90年代的医药管理局，就相当于现在的中医药管理局和药品监督管理局的合体，也是各类制药厂的顶头上司。

由于 工作的关系，范敏华少不了与各大制药厂的老板打交道，从而积累了大量的资源和人脉，“长袖善舞”。但范敏华公务员的收入，无疑和药企老板相差甚远。

范敏华早已见识到了资本市场的魔力。2003年，普利制药昔日创始股东华海药业登陆A股，陈保华随后也跻身福布斯富豪榜。 范敏华2001年还出资500万投资过仙琚制药，仙琚制药A股上市后，这笔投资在2017年清仓卖出，获利十几倍 。

机会很快来临，2012年，公司完成股改，范敏华夫妇收购原创始股东股份，成为公司实控人。

2017年，普利制药在深交所创业板上市。上市当年公司股价大涨566%。2022年，公司市值最高时超过250亿。

2019年，范敏华夫妇登上胡润富豪榜，财富为60亿元，在海南富豪中仅次于海航创始人陈锋；2020年，海航暴雷，范敏华夫妇正式成为海南首富，身价达95亿元，2021年为85亿元，连续蝉联海南首富，直到2022年被李志远超过。

“死刑药监局长”郑筱萸往事

在普利制药发展过程中，曾碰到过一个重大危机，范敏华一度深陷于前药监局长郑筱萸的贪腐案。2007年，郑筱萸因受贿罪、玩忽职守罪，成为首个被判死刑的正部级高官。

范敏华与郑筱萸之间的结识，始于范敏华在浙江省医药管理局科研处工作期间。就在这段时间，郑筱萸则在浙江著名的国营企业杭州民生制药厂从技术员做到了厂长，二人为多年好友。

1994年郑筱萸离开杭州，任国家医药管理局局长。郑筱萸在任期间，曾给予普利制药大量的支持。据媒体报道，郑筱萸接受请托，为海南普利制药有限公司申报注册的药品包括：注射用盐酸曲马多、注射用乙酰谷酰胺等。

在21世纪经济报道2007年的一篇新闻中，称“普利制药公司的老总范敏华，被指称跟郑筱萸有非同寻常的交往，更有人指出郑在海南普利持有股份。”但最终未有证据能证明郑筱萸持有普利制药的股份。

在当时给郑筱萸行贿的药企中，范敏华给郑筱萸行贿的金额不大，但较为频繁。有媒体称，只要逢年过节，范敏华就会去北京给郑“上供”，5年累计送了11.5万元，很多时候单笔都是5000或10000元。这与其他药企动辄数万数十万给郑筱萸或其家人行贿相差甚远。

但“礼轻情意重”，对于范敏华的事情，郑筱萸非常重视，该公司申报药品注册时，郑筱萸经常亲自给注册司和审评中心打电话催办。

这也从侧面印证了二者之间的交情。

2006年12月，因涉嫌受贿，郑筱萸及其妻儿被正式立案调查。相关部门认为，郑筱萸在任期间，失范的监管，让群众用药风险陡增。

就在郑筱萸被立案调查的几天后，2006年12月27日，国家药监局发布公告，称普利制药生产假药，要求各地查封该公司一种名为“马来酸曲美布汀片”的药品。

普利制药和范敏华随后被查。

当时海南药监局药品注册处处长李治平接受媒体采访时称，“国家局和中纪委来检查时，普利的老总范敏华不愿意露面，手机也关机，一直都联系不上，普利制药对检查组的配合有问题，应急措施也有问题。”

之后，普利制药被要求全面停产，范敏华也被带走调查，公司处于倒闭边缘。

但最终范敏华因为“问题不大”，被放了出来，随后企业恢复生产。

双面范敏华

打开普利制药的官网，最显眼的一行字就是“普惠天下 · 利泽健康”。在人前，范敏华一直强调自己创业是为了“家国情怀”。

“那时候，中国的医药与国际上的差距比较大，作为科班出身的我，一直在想能否通过我们这代人的努力，去夯实中国的产业基础。”

能把企业做得如此之大，普利制药自有过人之处。范敏华被誉为“中国最懂欧美cGMP认证（药品生产质量管理规范认证）”的企业家之一。

在郑筱萸被查期间，也有当地官员为普利制药“抱委屈”，“普利制药在技术上做得不错，药品申报暂时也没查出什么问题，如果就此倒闭，确实有些可惜。”

1995年，普利制药第一个产品尼莫地平胶囊上市。2005年，普利制药确立了国际与国内同步发展的战略，并聚焦注射剂的国际化事业；2006年，公司按照FDA和欧盟的GMP标准对注射剂车间进行了改造；此后，分别于2011年、2012年、2015年首次顺利通过了世界卫生组织WHO、欧盟EMA及美国FDA的GMP审计，逐渐形成了中国制造、全球销售的国际化格局。

公司打造出多款明星产品，获得多项殊荣：地氯雷他定系列2021年的市场占有率达80%以上；双氯芬酸钠肠溶缓释胶囊产品是全国独家医保剂型；注射用阿奇霉素成为国内首个通过一致性评价的注射剂；注射用更昔洛韦钠在同类产品中首家通过一致性评价。

但另一方面，普利制药和范敏华又将A股信息披露视为儿戏，资堂而皇之地造假，股价的泡沫，既方便了公司继续从市场圈钱，也为其他股东高位退出提供了方便。

普利制药上市后，原二股东综合制药就疯狂减持，上市之初持有超过17%的股份，2018年4月解禁后就开始解禁，经过四轮减持，到2021年的4月8日，仅剩0.1%的股份，几乎全部减持完毕，总计减持金额大概是25亿元左右，而普利制药上市之初的市值也不过是14亿。和第二大股东几乎同时宣布减持计划的，还有第三大股东瑞康投资。

浙江大学社会科学学部主任、教育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吴晓波曾评价自己的MBA学生范敏华，“她守住了许多企业所难以守住的底线，又在前沿投入了许多企业所不愿投入的资源于研发创新。”

但随着普利制药造假浮出水面，不知吴教授是否对自己的这番言论有所后悔。

谁的悲哀？

医药领域一直是贪腐、造假的重灾区。

2006年，郑筱萸出事前后，国内对药企进行了大规模核查，时任国家药监局副局长吴浈在总结的核查情况时说：“注册申报资料的真实性、完整性、规范性方面存在的问题十分突出；伪造实验数据、伪造实验过程、伪造生产样品等弄虚作假问题十分严重；数据缺失、记录涂改、样品销毁等问题比较普遍。”

即使很多年过去，医药行业，仍是A股造假之风最盛的行业之一。据媒体统计，2024年，仅A股就有十数家医药上市企业或实控人、高管，因信息披露违法违规被证监会立案；因此受到行政处罚的有九家。

从普利制药、广誉远、康美药业等案例来看，“造假”是否已经烙在了从那个年代过来的部分药企的基因中？

另一方面，企业诚信档案也有缺失，还是郑筱萸案为例，有统计称：涉案的八家企业中，有一家当时已上市，后面有三家陆续上市，这其中就包括了普利制药。对于有污点的企业和企业家，只要避过风头，企业依然能拿到A股通行证，从而实现暴富神话。

这既是行业的悲哀，也是A股的悲哀。

价值线研究院注意到，普利制药遭调查期间，昔日普利制药创始人，华海药业实控人陈保华重新回到了普利制药股东名单中，去年普利制药3季报中为公司第四大股东，在个人持股方面，仅次于范敏华夫妇。同时买入普利制药股票的，还有浙江台州富豪，仙琚制药的重要股东李勤俭，仙琚制药正是以前范敏华投资过的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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