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戈 弋

设计 / 琚 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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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9日，美国前总统吉米·卡特于在佐治亚州普莱恩斯逝世，享年100 岁。他自1981年卸任后一直居住在那里。

作为美国第39任总统，卡特在任期间大力倡导节约能源，推动使用安全带和安全气囊，并推行了汽车工业一些最全面的安全和环保法规。在其任期即将结束时，他还签署了支持向陷入困境的克莱斯勒公司提供贷款的法案。

卡特中心证实了他的死讯。前总统的儿子奇普·卡特（Chip Carter）在一份声明中说：“我的父亲是一位英雄，不仅对我而言是这样，对所有相信和平、人权和无私之爱的人来说都是如此。”

在卡特执政期间（1977-1981年），白宫的政策在经济严重困难时期影响了全国各地的汽车制造商、经销商和工厂城镇。

在卡特执政的第一年（1977年），美国轻型汽车的销量为 1440万辆，1978年为1490万辆，到1980年卡特竞选连任失败时已降至1120万辆，当时汽车市场仍由通用汽车、福特汽车公司、克莱斯勒等美国汽车公司主导。

1978年2月1日，吉米·卡特（Jimmy Carter）总统在白宫就《巴拿马运河条约》发表炉边谈话。

节约能源与保护环境

卡特本质上是一位工程师和问题解决者，在任期间，他推动了能源、交通、通信和金融等关键市场的放松管制，并同意放宽某些轻型汽车排放标准和安全规定，这些举措在 20 世纪 70 年代对汽车业造成了巨大冲击。

那个十年的特点是高通胀和高利率、外国进口增加、阿拉伯石油禁运、汽油价格飙升以及加油站前排起长队。

那时，能源专家们仍在考虑石油和天然气可能耗尽的可能性。这促使卡特鼓励替代能源，他甚至在白宫上安装了太阳能电池板。

纽约大学能源、气候正义和可持续性实验室（the Energy, Climate Justice and Sustainability Lab at New York University）主任艾米·迈尔斯·贾菲（Amy Myers Jaffe）说，在卡特担任总统时，他最关心的是能源安全。

贾菲说，卡特在几个方面领先于他的时代，他是节约能源和促进可再生能源（如太阳能）的早期倡导者。“如果美国坚持到底，在联邦层面的能源替代努力没有出现波动，那么我们或许仍然会是替代能源的首要国家。”她说，现在在风能方面，美国正在追赶丹麦和西班牙等国家，在太阳能和电动汽车方面则在追赶中国。

在他任职的4年里，他签署了15项重大环境立法，包括第一部有毒废物清理法案和第一部燃料经济标准。

能源立法方面有两项重大成就，1978年的《国家能源法》和1980年的《能源安全法》，改变了美国的能源格局。

得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的乔西百年能源资源教授（the Josey Centennial Professor in Energy Resources at the University of Texas, Austin ）、《权力转移：能源故事（Power Shift: The Energy Story）》作者迈克尔·韦伯（Michael Weber）说：“在他的四年任期里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们今天仍然生活在他的政府的影响中。”

在1979年7月的一次演讲中，面对汽油价格再度飙升，他誓言要让美国摆脱对外国石油的依赖，开发替代能源，并成立一个动员委员会以扫除繁文缛节，确保任务完成。

卡特承诺：“我们将保护我们的环境。但当这个国家迫切需要一座炼油厂或一条输油管道时，我们也会建造。”

卡特政府的财政部允许汽车行业在新工具方面更快地进行资产注销，因为该行业需要制造更小、更高效的前轮驱动汽车，而底特律则慢慢放弃了大型后轮驱动的轿车、双门跑车和旅行车。随着汽车行业销量下滑，小企业管理局专门拨出数亿美元的担保贷款给苦苦挣扎的汽车经销商。

在当选总统之前，卡特就已指出美国汽车工业的两大弱点：燃油效率和污染问题。当他召集汽车制造商和全美汽车工人联合会UAW的高层管理人员到白宫，提议实施严格管控时，他指出瑞典和日本的汽车制造商已经采取行动，但高管们却嗤之以鼻，称大多数美国人仍偏爱大型车辆，这能带来更高的利润。

卡特称，汽车业起初不愿接受更节能的汽车，这是他最大的失望之一。

卡特在 1988年接受《哈佛商业评论》关于领导力的采访时回忆道：“美国汽车制造商失去了大量的国内市场。这是汽车业不愿展望未来的一个例子。他们看不到长远的优势，即便这在短期内可能会代价高昂。”

尾气排放和汽车安全

卡特上任第一年，通过《能源部组织法》设立了能源部，并于 1977年提出了《清洁空气法案》修正案。该修正案要求到 1981年将碳氢化合物、一氧化碳和氮氧化物的排放量减少约一半。

尽管这些举措旨在解决环境问题，但卡特的主要意图，是减少政府监管并降低美国对外国石油的依赖。

在卡特执政期间，美国最高汽车安全监管机构——国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NHTSA）下令，汽车制造商在1982年之前安装被动安全装置，即安全气囊。这一命令长期以来一直受到政府官员的倡导，但在福特政府时期被搁置，之后在法院和国会中拖延了近十年，直到20世纪 80年代末。

卡特任命的负责领导NHTSA的琼·克莱布罗克（Joan Claybrook），还制定了联邦燃油经济性标准，并设立了美国政府的新车评估计划，对车辆进行碰撞测试并根据安全性和乘员保护情况打分。克莱布罗克还是强制使用安全带的主要倡导者。

1977年8月，卡特签署了一项法案，放宽了联邦对汽车和轻型卡车的排放标准。对《清洁空气法》的修订，延长了美国制造汽车更严格污染标准的最后期限。当一些汽车制造商威胁要关闭装配厂，声称无法满足定于 1977 年秋季生效的最低标准时，卡特提出了一个替代方案，国会也表示同意。

卡特当时说，这项法案有助于实现国家确保空气更清洁的目标，同时允许经济在环保的前提下实现增长。“汽车工业现在有了一个明确的时间表，以达到严格但可实现的排放标准，”卡特当时说，并承诺联邦政府将执行这一时间表。

《清洁空气法》修正案改变了汽车行业在减少尾气排放方面强制性遵守的标准和最后期限。这些修正案还要求：

1.一项为期两年/2.4万英里（约3.86万公里）的性能保证，确保车辆符合规定的排放标准。

2.一项对车辆排放控制设备提供五年/5万英里（约8.04万英里）质保的承诺。

3.在当时约25个违反空气质量标准的城市，实施强制性的检查和维护计划。

4.经销商必须证明新车在销售时符合排放标准。

该法案还授权美国环境保护署EPA，对那些在规定的最后期限之后，仍未安装污染控制设备的行业，处以相当于清理费用的罚款。

1978年，卡特提议提高联邦汽油税，以使耗油量大的车辆购买和使用成本更高，从而促使汽车业提高燃油效率。

与此同时，他成立了一个监管委员会，优先考虑各项规定，并防止它们出现重复，还建议各团体对拟议的规则进行成本效益分析。

该委员会招致了环保和消费者活动人士的批评，他们称该计划可能会破坏现行法规。1979年，监管委员会增设了一个监督小组，以监督任何影响车辆的规定。

签署法案拯救克莱斯勒

1980年1月，卡特为陷入困境的克莱斯勒公司提供了15亿美元的联邦贷款担保，以维持其装配厂的运转，同时推出新车型，尤其是该公司所谓的K系列轿车。此举为30年后一次更为重大的救援行动开创了先例。

在美国经济疲软的情况下，第一次救助克莱斯勒（和2009年的第二次一样）帮助防止了该国陷入萧条。

据报道，卡特认为，底特律汽车业高管在经济繁荣时贪婪，在经济萧条时又爱发牢骚。他并未亲自参与拯救克莱斯勒的谈判，而是将该公司面临的挑战交给了财政部。

1980 年吉米·卡特总统与李·艾柯卡在白宫合影 吉米·卡特图书馆和博物馆及美国国家档案馆

据李·艾柯卡（ Lee Iacocca ）1984年的自传所述，卡特卸任后对克莱斯勒董事长艾柯卡说：“在我执政期间所做的一切事情中，我回头来看，这件事我们确实做得对。”这次救助让克莱斯勒公司提前数年在1983年还清了债务，政府因此获利3.5亿美元。

到1979年8月，该公司已濒临破产，起初请求10亿美元的救助，但卡特政府拒绝了这一请求，只表示如果克莱斯勒公司能够做出贡献或赢得让步，才愿意提供贷款担保。

美国政府最初将贷款担保上限设定为7.5亿美元，但在一项研究确定克莱斯勒至少需要15亿美元的贷款担保才能生存下来之后，计划在10月提高这一上限。随后在12月圣诞节前夕，卡特政府宣布将向克莱斯勒提供35亿美元的援助计划，其中包括15亿美元的联邦贷款担保。

此次救助要求全美汽车工人联合会做出4.75亿美元的工资让步，管理层让步1.25亿美元，同时克莱斯勒还需发行1.5 亿美元的新股用于员工持股计划。

1980年1月7日，卡特签署了《克莱斯勒公司贷款担保法案》。

卡特在仪式结束后表示：“保持克莱斯勒作为一个有活力、有竞争力的实体至关重要，这不仅是为了保护相关就业岗位，也是为了保护美国汽车业在与外国供应商竞争时的竞争力，以及为美国消费者提供价格有竞争力的优质产品。”

卸任后在世最久的前总统

小詹姆斯·厄尔·卡特（James Earl Carter Jr.）于1924年10月1日出生在佐治亚州的普莱恩斯。他的父亲詹姆斯·厄尔·卡特（James Earl Carter Sr.）是花生仓库经营者兼农场主，曾在佐治亚州议会任职，母亲莉莲·戈迪·卡特（Lillian Gordy Carter）是一名注册护士。

他在普莱恩斯的一个花生农场长大，1946年卡特从美国海军学院毕业，在大西洋和太平洋舰队的海军潜艇部队服役7年，专攻潜艇、反应堆技术，在完成核物理研究生学业后，他成为了在潜艇中引入核能的先驱。

1953年卡特父亲去世，他辞去海军职务，与他的青梅竹马罗莎琳·卡特（Rosalynn Carter）一起接管了家族的花生农场，并逐渐步入政坛。1962年，他当选为佐治亚州参议员。1966年，他首次竞选州长失利，但1970年当选佐治亚州州长。

他和妻子共同购置的第一辆车是斯蒂庞克（ Studebaker）汽车（该汽车品牌于1966年倒闭）。但据《华尔街日报（ The Wall Street Journal）》报道，卡特在成为总统后就再也没有买过汽车，甚至在卸任后也是如此。他甚至把家中的一个车库改成了木工作坊来制作家具，为卡特中心筹集资金。

卡特曾对艾柯卡说，他竞选总统的主要原因之一是，在他担任佐治亚州州长期间，他亲自见过很多竞选美国最高职位的人，“看起来都不太聪明”。

1976年竞选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提名期间，卡特获得了全美汽车工人联合会主席伦纳德·伍德科克（Leonard Woodcock）的重要支持。伍德科克支持并认可卡特在国家健康保险、税收改革、福利改革和失业问题上的立场。

1976年5月，密歇根州初选前夕，伍德科克在一场筹款活动上与卡特和福特汽车公司董事长亨利·福特二世（Henry Ford II）会面后表示：“1976年总统竞选的关键问题必须是就业。我们需要一位能让美国重新就业的总统。吉米·卡特将会是这样的总统。”

吉米·卡特在密歇根州竞选 沃尔特·P·鲁瑟图书馆/韦恩州立大学

这一年，卡特击败了尼克松的副总统杰拉尔德·福特（Gerald Ford），于 1977年1月宣誓就职。

尽管他的总统任期在美国选民和大多数历史学家看来令人失望，但他却成为了一位模范的前总统，著有多部书籍，监督海外选举，倡导人权，并在他离开白宫22年后获得诺贝尔和平奖。

卡特也是美国历史上卸任总统后在世时间最长的人。

卡特卸任后称赞，在他担任总统期间，商界和私营企业“相当有帮助且开明”。

他在 1988 年接受《哈佛商业评论》采访时说：“在我任职期间，能源利用效率有了显著提高。经过整整4年冗长的谈判，我们最终通过的法律至今仍然有效。如今，我们维持一定的国民生产总值所需的能源比十年前减少了约30%。”

卡特还称赞了行业领袖们在石油和天然气、航空、铁路、卡车运输、金融机构以及包括广播和电视在内的通信供应商等领域推动解除管制，这些举措在很多情况下让美国家庭有了更多选择，价格也更低了。

卡特对《哈佛商业评论》表示：“若没有商界开明人士的支持和引领，我们不可能做到这一点。他们同意相信更具竞争力的自由企业制度。总体而言，即便包括航空公司在内，美国的工业和消费者也从放松管制中获得了巨大收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