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节说到李自成在夹山寺给诸位将领写了一封信，表示自己想出家，诸位将领大惊，急忙派人通知了在临澧一带抗清的高夫人，高夫人看了信，顿时大怒，要带兵前往夹山寺，可是转念一想，不行，如果她这么带兵回去，战线的门户大开，清军长驱直入，后果更加严重。

李过也深感意外，说道：“皇上怎么会生遁世之意呢？这实乃我大顺之不幸！”

高一功也感到不可思议，说道：“姐夫也真是的，不就是暂时受了点挫折吗？也用不着气馁呀！我们还有好几万人，完全可以东山再起。我就不信天下不姓李！”

高夫人说道：“先不要埋怨，也许你姐夫只是想先静一静。满清鞑子正四处悬赏捉拿他，他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或许他另有什么想法。”高夫人当即吩咐，“李将军，你们先走一步，我们随后就到！”

李过起身道：“遵命！”

风景秀丽的夹山寺，处在群山环抱之中，背靠青嶂岭，左揽仙人山，右倚佛光岭，前有玉带湖和供养山，左右护砂内弯有情，溪水淙淙，汇入玉带湖中，真如善会禅师卓锡所提之碑褐：“猿抱子归青嶂岭，鸟鸣花落碧岩泉”。

在寺外丛林中一座美丽的凉亭内，

李自成和智化禅师并肩站着，遥望前方。灵悟法师站在不远处。

李自成感慨万千，叹口气道：“真没想到，我李自成今天会站在这里。山高林密，泉水叮咚，宛如世外桃源！”

智化禅师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会来到此地呢？”

李自成沉思着道：“自离开北京城后，一直都在想，我大顺军有百万之众，猛将如云，为什么我会败在吴三桂和满清鞑子的手里呢？”

智化禅师问道：“那……你想通了吗？找到答案了吗？”

李自成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一脸迷茫，说：“似有，又似无。”

智化禅师道：“世事如棋，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古今多少英雄，是非成败，一切皆过往云烟。”

李自成仰头望天，叹息：“我……不甘心呀！”

智化禅师道：“请问施主，当初你为何要高举义旗？”

李自成毫不犹豫地答道：“只因皇上昏庸，朝廷腐败，举义旗为济天下百姓。”

智化禅师点点头，又问道：“当你坐在大明皇帝的龙椅上，面对群臣高呼万岁时，你想到了什么？”

李自成一脸豪迈，道：“傲视群雄，天下唯我独尊！”

智化禅师笑笑道：“不错，你在万人之上，觉得天下就你一个人了！可是，你想过因连年战乱而妻离子散、颠沛流离的百姓吗？”

李自成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智化禅师说的这些问题，他以前确实没有想过。昨天下午在禅房内混混睡去，梦中见到昔日的兄弟，一个个满身鲜血淋漓的，还有许许多多看不清的人影，朝他追上来，他一个劲的跑，却怎么也跑不动，眼看那些人就要追上他了，却见一道白光，所有的人影都消失不见，站在面前的，居然就是他在白马寺见过的禅师。禅师双手合十，对他说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大觉大悟舍身佛门！”

他惊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想起梦中的情景，心道：莫非那个老禅师要他入佛门当和尚不成？

智化禅师继续问道：“当你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你身边的人倒下，你又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李自成叹了一声：“自然是内心悲痛至极，恨不能以血还血！”

智化禅师道：“当你在九宫山遭清军重重围困时，又是什么感觉？”

李自成道：“宁折不弯，以命相搏！”

智化禅师道：“那么，你现在呢，又是何种感受？”

李自成很平静地道：“此情此景，让人仿佛置身世外。”

智化禅师点化他说：“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民心既失，何以为王？王者之道，心系万民，纳百川于胸间，施仁义于天下。若贪一时之利而忘乎所以，不过草寇之流，与王者相去甚远，终难成气候。若强而为之，非百姓之福，实百姓之祸矣！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思之！”

智化禅师转身离去，灵悟法师跟随其后。

李自成站立着，平视前方，目光深远。呼呼的山风吹来，掀起了他的长衫。

一阵脚步声传来，步履有些急促。脚步声停在了李自成的身后。李自成转过身，惊喜地道：“是你？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来人是去而复归的程六妹。

且说程六妹独闯清营，营救父亲程九伯险遭不测，多亏李过相救。她不甘心，又几次三番想寻机刺杀阿济格，都因阿济格防范太严，始终无法下手。想到父亲临死时说的内部有奸细，事关重大，她必须转告李自成。李自成曾给她看过那张黄娟，知道李自成去了夹山，她也快马加鞭往夹山而来。

当她一马飞奔，经过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时，正看见一伙大顺军士兵在那里杀人放火，为非作歹，哭喊声响成一片。她不由得想起了那个被血洗的村庄，难道真是大顺军所为？想着，便一马冲了过去，大声喝道：“住手！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如此欺负百姓？”

那是哪里的大顺军？正是吴三桂手下将领方献廷伪装的“假货”。方献廷见有人想坏他的事，就站了出来说：“我们是闯王的大顺军，关你一个女人的什么事？”

程六妹大怒道：“闯王的大顺军会这样欺负老百姓吗？我看你们准不是什么好东西。看剑！”说着，挥剑直取方献廷。方献廷急忙举剑相迎，一男一女，两人骑在马上厮杀起来。只几个回合，方献廷就有些招架不住了，那些假大顺军便一起围过来。程六梅一见，当即虚晃一剑，快马冲了出去。

程六妹一路快马加鞭，越过澧阳界，赶到了夹山。

程六妹听李自成问起，便道：“我有要事相告。”

李自成道：“坐下慢慢说。”

两人在凉亭的石凳上坐了下来。程六妹悲伤地说：“我爹……被阿济格杀了！”

李自成沉沉地点头道：“我知道了。”

智化禅师站在不远处的走廊上，默默地注视着凉亭内的李自成。灵悟法师站在智化禅师的身后。

程六妹告诉李自成：“我爹临死的时候要我告诉你，出了奸细！”

李自成若有所思，道：“我一直都在想，我从九宫山路过的事，是李过和你爹秘密商议好的，吴三桂和阿济格怎么会知道，竟一路直接追来！”

程六妹说：“我在清军的营帐里见过李过，他说为了打探消息，夜入清军大营，碰巧救了我！后来我们分开了。”

李自成望着她：“你怀疑他是奸细？”

程六妹道：“我可没这么说。但这件事，除了我爹之外，就只有他了。想起了也觉得很奇怪。”

李自成摇摇头，道：“他是我侄子，跟随我多年，历经百战，一直忠心耿耿，不可能是奸细！”

程六妹气愤地道：“照你这么说，最有可能出卖你的人，是我爹了？”

李自成大声道：“我也没这么说。但是，你爹要我在九宫山等南明朝廷派来的使者，可是我等来的是谁呢？却是十几万清军。”

程六妹悲愤至极，含着热泪道：“你……你真的怀疑我爹？如果我爹真的那么做，会弄个死人冒充你去骗阿济格吗？他会死在阿济格的手里吗？还会连累全村人被杀吗？还有……”程六妹越说越气愤，“你别忘了，是我爹要我来救你的！”

一连串的发问，让李自成颇为震动，他沉默不语。

程六妹余怒未消，道：“你等着瞧，我一定要找出那个奸细，还我爹的清白。”

程六妹说完，转身愤愤地离去。

望着程六妹的背影，李自成长叹了一声。

奸细？奸细究竟是谁呢？真是一团迷雾。（欲知出卖李自成的究竟是谁，请关注我，继续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