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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有基础设施模样的人工智能，正在各个行业寻找接入触点，我们又看到了曾经蒸汽、电力，乃至互联网技术萌芽时的蠢蠢欲动。无论在消费端还是供应链上，都能闻到攻坚、对峙、妥协的混杂气味。

在医疗产业，医学影像是目前最活跃的人工智能着陆领域，在近期的人工智能医疗项目采访中，新技术像是创业者手中的达摩克斯利剑，让他们散发出难掩的使命感，有些人，也会让你心悦诚服。

文丨尹磊

采访丨鱼多多

从2017年6月成立公司，到2018年的8月，一年时间，其中更多的信息要素也许是关于一个创业公司的起源，但当前的资本加速，正不断压扁这些组织的生长周期。作为数坤科技的CEO，马春娥讲述的故事中，有紧迫的桥段，也有执意的缓慢，他们也在这股商业季风中摆荡，经历了一个起伏的周期。

一支IBM的智囊跨入医疗行业，说服医院、投资人、精英人才，马春娥和圈子里的关键角色打遍了交道。并非一帆风顺，他们遇到过贵人、也陷入过泥沼，最灰暗的莫过于技术瓶颈带来的错愕，这对于一个靠技术实力闯荡江湖的团队来说，他们尝到了一部分至暗的苦涩，以及苦尽甘来。

△ 数坤科技联合创始人兼CEO 马春娥

“硬”着陆

北京大学第一医院是马春娥的一个福地，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数坤科技诞生的摇篮。在这里，北大医院影像科室的王霄英主任与他们建立起最早的合研环境，在此之前，王主任已经花了两年多的时间，研究前列腺癌的人工智能，用传统算法做前列腺癌的分割和分类。在前辈的建议下，马春娥和团队用深度学习算法做了一系列的相关实验，所得成果颇受好评。技术的验证点燃了他们最初的信心。

落地医疗这件事，能做。

当真正要成立一家公司的时候，他们开始酝酿，到底从哪个细分领域去切入？在与同业的探讨中，他们发现市面上切入最密集的就是肺结节，“我们也要从肺结节起步吗？”这个问题让他们颇为苦恼，“从临床需求来说，真正的需求是什么？”三个月马拉松式的讨论，王主任给了他们一个建议——从心脑血管去切入。

“心血管从临床角度特别复杂，没有影像大夫愿意写心脏的，尤其是冠脉的报告，基本没人写。”马春娥回忆道，她意识到这是个刚需，但难度巨大。

这个技术可行性到底怎么样？当时所有人脑子里其实是打问号的。“因为谁也没做过，你不知道能不能做出来。”他们反反复复讨论，没有人敢坚定许诺，马春娥的答复是，“试一试。”

“因为我们这边首席科学家在脑科学、神经科学，以及人类视觉的工作机理上，都发表了非常多世界级文章。”团队里有真正的技术大拿，这时常是马春娥鼓舞全员的动力。

入秋，他们和王主任正式签订了科研合作，两个月时间，团队一头扎进医院，风雨无阻。

心血管的难点在哪？马春娥解释称：“为什么很多公司从肺结节去切入？我们做的这件事就两个前提，一个是数据，一个是模型，你有数据吗？你有好的数据是前提，你会发现很多公司做的都有大量公开数据，这就给做出产品提供了先天优势。”

心血管的难度在于，没有公开数据，之所以如此，首先是该数据标注困难：动脉、静脉不规则，血管细小，标注难度大。医生们经常是单单标注冠脉就要花费两三个小时。此外，从数据集的构建到整个诊断过程的人工智能化，包括全流程，心血管需要把一整套东西做下来，其中涉及数十个算法，即包括传统算法，也有深度学习的算法。相对肺结节，不在一个量级上，它是从病灶到一个疾病的过程。

四个月打磨，第一个模型制成。马春娥回忆称：“虽然跟现在数坤的技术相比，当时我们的模型还很初级，但王主任说已经很好了。”相比传统算法，当时他们的深度学习算法有了明显进步，整个团队一时间从未知迷雾中找到了一个隐约可见的道路。

△ 数坤科技团队与医生共同训练AI产品

过冬

12月，为进一步验证和迭代产品，数坤开始与北京友谊医院展开合作。这次，他们再遇贵人，放射科主任杨正汉在前沿技术上颇有兴趣和了解，很看好医学影像人工智能，对数坤的技术应用十分支持。

马春娥团队将前期的原型在北京市友谊医院进一步打磨。然而，数坤选择的技术硬核模式，很快遇到了他们本就预估到的阻力。

在将产品原型拿到友谊医院后，他们收到一个需求，医生希望在影像中能够把1.5毫米的血管也识别出来。然而，面对这个需求，算法同事的反馈是：“技术上不可能实现”。他们知道这个事情之前没有人做过，无处寻找参考。医生需求和产品表现摆在那里，没有解决方案，马春娥担心合研的维系，这让她顿时感到巨石压顶。

马春娥长叹道：“当时能不能做出来，心里也没有数。”时逢春节，市场进入全国性歇业，团队上下在寒冬中内心焦灼。

马春娥意识到最直接的解决办法就是技术人才的引进。她开始寻找那些在世界上有着斐然成绩的精英人才。她知道这些人眼前堆满了Offer，作为一个早期初创公司，产品没做出来，营收更不用提，如何劝说这些人的加入？

整个冬天，北京几乎无雪，干冷。马春娥并没有明确说明当时的游说过程，但从数万字录音中，“乐观主义者”似乎是我们能找到的最趋近的线索。早期创业公司，老板其人，往往起到决定性作用。

“从那以后，首席科学家和我们新引进的人才，从技术路线上做了很大的调整，重新设计了一个新的技术方案。”那时候，马春娥对所有人都斩钉截铁地说，肯定能做出来。她从来不说不行，总是觉得这事行。

数坤挺过了困境，立春前后，迎来转机。与两家大三甲医院成功的科研合作，让他们迎来了一连串始料未及的软着陆。安贞医院、郑州大学第一附属医院、武汉中心医院等十几家医院纷杳而至。这些试点，给了数坤科技绝佳的临床验证环境。

他们既能借助多个机构来做数据训练，实现更客观的结果；又能吸取主任们对整个产品的建议，产品到底做到了什么程度，下一步的目标如何设立。马春娥说：“我们有一个在线平台，我们把新的结果发上去，请医生们指导。每个星期我们也会请医生来讲课，讲冠脉的一些基础知识和诊断。我们的平台也给他们演示，让他们用，医生们逐渐提供出越来越多的迭代建议。”

数据量的丰富，和结合临床的建议，迅速拉动了团队的成长速度，公司上下士气大振。

“发现逐渐有好的同学进来，我们有很大的成就感，我觉得这个轮子开始转起来了。”在过去一段时间，数坤走的是技术研发的阶段，他们做了一个世界上没人做过的事，一切都需要自己摸索。马春娥感叹：“目前来说，我觉得最大的挑战还是对技术边界的探索。我们一直在想，技术的边界到底在哪。”

蓝海候鸟

对边界的探索，意味着一个公司在竞争梯队中所处的位置。在心脑血管领域，拥有两亿多的患者基数，这是一个巨大的空间；另外，由于技术门槛高，国内做心脏检测的医院也并不多。这就意味着这个细分领域的供需两端都存在缺口。

“我觉得大家现在都能够看得到心脏病是一个特别大的蓝海市场，其实每家都想去做，尤其是我们验证了这个技术可行性之后。竞争永远不可避免。”对于数坤来说，目前他们具备先发优势，在医院已经形成了一定口碑；第二，从产品线的角度来说，除了影像结构性的功能之外，他们也在从单个疾病向平台性诊疗一体化平台拓展。

业务线的拓展，需要资本的跟进，第二轮融资从春节后开始接洽，今年6月，数坤科技宣布完成亿元A轮融资，由华盖资本、晨兴资本联合领投，天使轮投资人远毅资本继续跟投。

作为数坤的天使投资人和本轮跟投方，远毅资本创始合伙人杨瑞荣表示：“数坤的创始团队在不到一年时间内，将冠心病AI产品完成从研发到在超大三甲医院落地使用，并得到专家和使用医生的好评。现在很多AI产品只解决一个诊断场景里的片段问题，而数坤的冠脉AI产品解决的是一个完整医疗影像诊断场景，覆盖拍片到出报告整个流程。这是我们看到的AI应用的未来。”

在与投资人接触中，马春娥听到资方最关心的一件事，就是每一家的区别到底是什么。“其实你发现一个特别简单的事，大家都能做的事，你总是百口莫辩，如果我做的是肺结节，我要给投资人、医院讲，我到底跟其它的肺结节有什么不同。很难讲出来本质性的差别，但是我们做的心血管的事，就是全球唯一的团队。”

马春娥对说：“我觉得人工智能在医疗行业里面的应用，肯定得需要一个过程。”一年的时间，数坤科技仍处在一个商业价值认证的过程中，变现的基础在于其价值真正的被客户接受。在医疗行业，这是一个相对漫长却又普遍的过程，对于数坤科技下一步的平台之役，更需要耐心。